睽違兩年,再訪波斯
從台中家裡出發到桃機,搭亞航紅眼航班到吉隆坡,再從吉隆坡經杜拜轉機到德黑蘭,感覺就是轉不完又坐不完的飛機啊!台灣沒有直飛伊朗的班機,為省點荷包,只能多付些代價。比較特別是從吉隆坡到杜拜這段航班搭到少有的A380巨無霸客機,這可是全新的體驗。
從候機室裡第一眼看到它,就驚呼連連。除了有著巨大的身軀外,還有著一般飛機少見的數條空橋,彷彿是個巨人身上有數條章魚般的觸手,其中兩條是從飛機一樓竄出的經濟艙空橋；另一條則是由二樓延伸而出,是頭等艙和商務艙專用的空橋。這些觸手在空中用完美的弧線跨越交錯,頗具未來感,若能昂首濶步走上這二樓的空橋,感覺就是高人一等。我們小資一族,平常都是主攻廉價航空,即使坐傳統航空也只能買最廉價又特價的艙等,連開放可選擇的位子都少得可憐,遑論價格倍翻的商務艙了,只有Andy偶爾還會做做被升等的白日夢。我們從一樓空橋登機後,居然被空姐指引走上二樓,原來二樓前段有商務艙座位,後段則是我們的經濟艙座位,採用大飛機標準的一排10個座位,3-4-3排列的配置方式,超大尺寸的個人螢幕,數百部電影隨你看,不誇張這真是我搭過最舒適寛敞的經濟艙。
在杜拜候機室等待前往德黑蘭時,候機室裡的乘客明顯多了身著黑色罩袍的女子,黑壓壓的一片提醒著我,下意識地捻了一下隨身包包裡的頭巾,時隔2年再訪波斯,我老練地換好長衣長褲,脖子以下腳踝以上無一吋肌膚外露,這是完全符合伊斯蘭律法的標準裝扮。
這段杜拜到德黑蘭的航班,一上機就鬧哄哄地,很多人走來走去,還很多人一直站著四處張望、指指點點,異常地熱鬧,穿著阿聯酋制服的空姐們拿著旅客名單也忙碌地穿梭其間,表情是稀鬆平常,我卻被這群在我看來極不尋常的旅客搞得一頭霧水。我和Andy的座位隔著走道,Andy更被卡在兩個座位之間動彈不得的位子,身旁站著一位神色慌張的黑袍女子,一會兒女子用手勢指著Andy右側靠窗的空位,示意要Andy坐過去,Andy心裡想這麼好,居然要把窗邊的位子讓給他,但沒多久黑袍女子消失不見,Andy也被請回繼續動彈不得的座位。終於,起飛前大家才一一就定位,陸續坐好。原來剛才上演了一場座位之亂,由於伊朗婦女不能和非家人的男子坐一起,所以一直在調整座位,可能要互調、三角調、四角調,甚至有些男子乾脆躲到逃生口旁的空間,等大家都喬好後再就坐。雖然是再訪波斯,這樣的場面著實讓我大開眼界。
捱到下機前一刻,非穆斯林女性們才不得已地披上非戴不可的頭巾,拿好自己的行李準備陸續下機。我前排坐著一對加拿大裔的時髦母女,女兒正值荳蔻年華,轉身指著她紅艷欲滴的腳指甲,用略帶不安的口吻問我：「這樣可以嗎?」她實在所問非人,我只能苦笑又訝異地攤著雙手回答：「我也不知道!」,其實我穿的輕便塑膠包頭鞋裡,一樣有著紅指甲…
當時,我不以為意。
數日後我在聖城馬什哈德,全副武裝地把自己打包到密不通風,外加超大尺寸的拖地頭巾,通過戒備森嚴的安檢進入伊瑪目禮薩聖陵建築群(Haram-e Razavi)聖地,這是全世界佔地最廣的清真寺建築群,也是什葉派穆斯林最重要的朝聖地。
我跟著來自伊斯蘭世界各地的朝聖者虔敬地走入聖地的最核心,第八代伊瑪目禮薩的陵寢,氣氛十分莊嚴肅穆。雖然旅遊書上寫著基本上非穆斯林不得進入,我還是小心翼翼地拉好頭巾、低著頭、脫下便鞋,從女性參拜口進入,行禮得宜地跟著人群前胸貼後背的緩緩前進,面對著這些湧湧而入的朝聖者,表情嚴肅的女志工們拿著藍色的雞毛撢子揮舞著,如同女警在指揮交通般,奮力地維持著陵寢旁小小的可以疏散人潮的通道,。我運氣不錯被女志工的藍色雞毛撢揮到通道的柱旁,可以和其他的朝聖者站立著瞻仰聖人的偉大崇高;也可以專注低調地觀察穆斯林的一舉一動,人受聖人的感召而掩面哭泣,也有人在旁唸唸有辭地誦著可蘭經,墓旁則是蜂湧而至的朝聖者相互推擠著,搶著想要一觸或是親吻著聖墓,甚至朝著聖墓不斷地丟擲衣物。
順著動線走入另一側美到夢幻冒泡、炫彩耀眼的鏡廳,正當我忘情地抬頭欣賞、讚嘆這建築奇景時, 突然間一位有點年紀的婦人走近我來,操著簡單的英文單字,問我是否穆斯林,當下我只想到非穆斯林的身分會被攆出聖墓,只能扯謊回答是。接下來的發展完全出乎意料之外,婦人指著我的腳指而且馬上拿出隨身包的卸指甲油給我,直說不可以塗指甲油。由於進入聖墓必須脫鞋,我又一直無法搞定那塊拖地的大頭巾,頭巾不知從何時起已經歪了一側,無法蓋住全腳,而露出了邪惡的紅指甲。
我有點嚇到了,莫非我遇上了惡名昭彰的宗教警察,專門監視女生是否有戴好頭巾、遵守伊斯蘭律法?否則怎會有人隨身攜帶卸指甲油?這一切太詭異了!不知道她的目的為何?我內心充滿恐懼。接下來她又問了一連串的問題,我一律裝傻和答非所問,她再問：「是否為穆斯林？」,我答：「朋友」；她又問：「什麼宗教?」,我答：「佛教」,但她聽不懂佛教的英文。就在一番雞同鴨講後,她終於無奈地搖頭離去,我才鬆了口氣。
原來,是真的!不可以擦指甲油!
雖說文化沒有優劣,入境應該隨俗,但是有些不合時宜的文化,卻成為當權者箝制人民最方便的手段。伊朗慣用伊斯蘭律法對女性極端不公平的限制,幾乎是到了無所不用其極、令人難以忍受的地步,舉凡服裝、婚姻、生活作息等都受到嚴厲的規範,街上女生清一色的暗黑長衣長褲,搭公共運輸時男女涇渭分明,美其名為保護女子,實則男性及在上位者權威主義至上罷了,衷心期待波斯美女也有解放、自主的一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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